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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着跑了十多天车,杨二宝确实有些累了,吃过晚饭,躺过去,就不想动了。田大脚收拾完锅灶,喂完了猪和鸡,才消停下来,进屋见电视开着,杨二宝却躺在沙发上睡着了。她有些心疼,就拿过毛毯,盖了过去。娃们一大,家里反倒冷清了。女儿出嫁了,天盼上了初中,就被他爹走后门送进了城里,成了住校生,只有星期六才能来,天旺哩,饭碗一放,就不见了鬼影儿,不知跑哪里去了,偌大的一个院里,就剩下了老两口。毛毯刚放到杨二宝的身上,他就醒了。杨二宝便坐直了身子说:“倒灶鬼日的,一躺下就睡着了。”

田大脚说:“困了你就先睡一会,坐起来干啥?”

杨二宝点了支烟,吸着说:“现在睡还早着哩,想看看最近有啥新闻,等看完新闻再睡。来,你也坐下看一会儿吧!”

田大脚坐在了杨二宝的一旁,眼睛不看电视,却瞅着杨二宝说:“你这一去,就是十多天,也没个音讯,叫人担惊受怕的。往后,别再跑长途了,日子过到这份儿上,已经好得很了,累垮了身子,挣上多少钱也无用。”

杨二宝说:“你放心,累不垮的,是车跑哩,又不是人拉,能累个啥?”

田大脚说:“这次回来,就安生多缓些日子吧,再过几天,外孙子要过满月了,我们还得过去。”

杨二宝说:“快呀,快得很,绕了一下,就当上姥爷了,你也当上姥姥了。”

田大脚说:“那你以为呢?老了,我们都老了。”

杨二宝说:“一辈子,还没活上个啥名堂,就老球了。”

田大脚说:“活人的,该就这么个活法,你还想活怎样的一个名堂?”说完田大脚又说,“我刚才还记得有个啥事儿哩,进了屋,就忘得死死了,死活想不起来了。”

杨二宝说:“不急,忘了就忘了,等啥时候想起来了,再说。”

于是,田大脚就想她忘了的事,屋子里就静了下来,静得除了电视的声音,再没有别的声音。

电视机上正播黄宏和宋丹丹演的《超生游击队》,老两口就咧了嘴在笑。就在田大脚咧了嘴笑的时候,杨二宝看到田大脚的大牙都掉光了,在灯影下看去,牙两边就空出了两个黑洞,就有点感慨地问:“老婆子,我看你大牙掉光了?”

田大脚说:“早就掉了,你才发现?”

杨二宝说:“你又没有给我说过,我咋发现?我还是你刚才笑的时候看到的。”

田大脚说:“掉了反而好,不疼了。要不然,疼起来比你打嘴巴还疼。”

杨二宝就笑着说:“你放什么屁?我什么时候打过你嘴巴?”

田大脚说:“我是说我们年轻那会儿。”

杨二宝说:“那都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,你还记着?”

田大脚也就笑了说:“打个比方还不行?”

杨二宝说:“那时候,太穷了。说到底都是穷才引起的。”

田大脚说:“是哩,像现在富了,谁又会为嘴上的事儿吵架?”

老两口说到高兴处,也就不管电视上放的啥了,就你一言我一语,暄得很是投机。

俗话说:年轻夫妻,老来伴。年轻时,他俩磕磕碰碰,动不动就打到了一起,到了老了,反而恩爱了起来。尤其分别了十年之后,再相逢,两个人都觉得愧对对方。一个觉得对不起女人,把这一摊子,都丢给了她,让她苦等了十年,还把娃们一个个都拉扯大了,我要再对她不好,就不够人了。另一个却觉得对不起男人,他为了这个家,受了十年的牢狱之灾,我却跟胡老大偷偷地干了那种事,真有点对不起他,往后他说啥我听啥,打不还手,骂不还口,让他有气就出,出完了,不气了,日子也就安生了。由于双方都有一种赎罪的心理,所以对对方就多了宽容,少了埋怨,自然就恩爱了起来。

正说间,田大脚突然想起了想了好半天没有想起来的事儿,就说:“老汉,我想起来了。”

杨二宝说:“什么想起来了?”

田大脚说:“想起那件事儿了。前两天,市文联来了两个作家,说要给你写一篇文章,见你不在,他们就留了一张纸条儿走了。”

杨二宝说:“那纸条儿在哪?拿过来我了了。”

田大脚就从电视柜里找出那张纸条儿,交给了杨二宝,杨二宝凑到灯下一看,只见上面写道:

杨委员:

你好!今日拜访,末曾相遇,实为遗憾。得知你是一名大胆创新、锐意进取的农民企业家,又有着不平凡的坎坷人生经历,我们想给你写一篇一万字左右的报告文学,对外,想让更多的人了解你的创业之路,扩大你的知名度;对内,也为你树碑立传,激励后人。由于本刊属自办发行,资金短缺,刊登报告文学需交五千元,如你愿意,可与本刊编辑部联系!

《沙尘暴》编辑部

杨二宝一看“杨委员”三个字,心里先是一热,再看文中的内容,更是满心喜欢。反复看了两遍,思谋着对着哩,就把大概意思给女人说了一遍,田大脚就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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