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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9章 不如归去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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鹤子今飞远,梅妻尚且安。’”

徐梁一气写完,自己先读了一遍,恍然大悟:刘理顺并非是要带回去留给子孙,而是借此画来表达自己辞官归隐的意思啊!

“是我终究太过浑浊,竟没看出先生雅意,贸然玷此佳作。”徐梁随手写了“徐梁”二字算是押款,声音已经冷了下来。

刘理顺本来没指望陛下能够立时明白过来,颇为惊讶徐梁的悟性,道:“臣已年迈不堪驱使,惟愿归隐林泉,听松语,看残阶,梅妻鹤子终此一生。”

徐梁真的有些遗憾。刘理顺虽然不是救时之臣,也没有李邦华那般腹里河山,但终究是个志向高洁的仁人君子。这样的人在朝中,虽然不能指望办实事,但可以用作清流,监督言路,并非百无一用。

“我看过先生的往日行事,绝非退隐自娱之人。是听到什么风声了么?”徐梁放下笔,重新回到工作状态。他能推理的逻辑就是:刘理顺原本是户部尚书,后来程贤架空,现在风闻他要官复原职,而自己这边却毫无动静,因此才有了求退之心。

“的确略有耳闻。”刘理顺也不避讳:“臣听闻陛下要重财赋,广开源,实在忧虑。有甲申之变在前,臣不敢相阻。然聚敛之事,臣亦不忍为之。故求去。”

徐梁突然无比疲惫。

刘理顺是做过户部尚书的人,对于国家财政的窘困一清二楚。他既然说不敢相阻,肯定是心里明白:如果阻拦陛下开源,国家势必再次破败下去,甲申之事或许重演。然而他心中如此明白,却还是认为广开财源、增加国税是聚敛虐民之事,不忍心为此。由此可见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新的政治改革。

——我还是太急躁了么?

徐梁一时口干舌燥,随手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浓茶,胸襟方才舒缓一些。正待说话,一旁内侍却高声宣退了。

刘理顺取了手卷,告退而出,临走时终于忍不住又道:“陛下,若要天下太平,只需得休养生息,纾解民乏。此时强征暴敛,无异于饮鸩止渴啊!”说罢双眼朦胧,已经是泪光透射。

徐梁也无从辩解,只是道:“先生若是能在京中再留数月,路上便好走得多了。”

刘理顺拜辞而出,恐怕再留一刻眼泪就要出来了。

徐梁侧首又看了一遍那幅墨宝,挺了挺腰,唤来柳如是:“今日下午开会加一个人,原户部郎中程志也让他来。”

柳如是应声称是,有问道:“是列席还是旁听?”

“旁听。”徐梁道:“另外,让邵一峰来一下。”

柳如是退了出去,邵一峰很快就戎装入内,拜见徐梁。

徐梁从书案上取出一个紫檀木盒,交给闵子若道:“这是给骑兵营的密令,这就传下去。”

军中有明令有密令,密令也必须经过军令部传发,直到相关战事结束才收录归档。在此过程中,只有军法官在执行期间发现与现行军法相悖,才能要求主官出示秘密手令,并且必须严格保密。

徐梁这道密令已经放了良久,以至于盒子上都有了包浆,正是受了刘理顺的劝告,才促使他将这道密令拿出来付诸执行。

一家哭,总好过一路哭。

一路哭,总好过天下哭。

这便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。刘理顺在京中辞别了几个故友,收拾了行装,悄然南下。

如今京师中仍旧混乱纷纷,甄别降官、跑官说情的人一波接着一波。

刘理顺至今没有拿到任用文书,擅自离去倒也不算罪过。只是他不知道陛下有自己的耳目体系,若是关心什么事,怎么都逃不过的。他车马还没出正阳门,宫中送行的宦官已经追了上来,送了一辆购车凭证。

凭着这纸购车凭证,可以在南北两京买到原价的四轮马车。

如今马车的出厂价与最终的市场价相差近十倍,故而刘理顺就算自家不买,转手出去也是一笔巨资。只是徐梁也知道明人士大夫的习惯,刘理顺最可能的举措是将这纸凭证装裱之后收藏起来,以示天恩眷顾。若是要买车,还会出去用高价买,又不差那几个钱。

刘理顺仍旧是乘老式马车南下,如今漕运尚未疏浚,直到过了临清才能改走运河水路。只是今年的五月似乎比往年热了许多,正午时竟然晒得车夫和骡马不能赶路。相比往年软绵无力的太阳,今年的日头似乎格外强烈。

车厢里的刘理顺盘膝而坐,道袍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,只是头上没有戴冠,只罩着网巾。饶是他口鼻观心,怡神静养,仍旧有毛毛细汗从额头和鬓角里渗了出来。还好他身材精瘦,若是换胖些的人恐怕怎么都熬不住。

“老爷,咱们在前头歇歇脚吧,这骡子都吃不消了。”老家人赶着车,口舌冒烟,恨不得当场就停下来休息。

刘理顺尚未答复,就听得大地轰隆作响,如同惊雷。他倒没有惊慌,这已经是一路而来的第四波兵马了。

老家人连忙赶了车靠边停下,让这队人马先走。

刘理顺探出头来,只觉得外面还有些微风。比车里清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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