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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1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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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裴相好气又好笑:“这是要千百年去做的事,我一脚踩进黄泉的人应该是看不到了,这也和今天的事扯不上干系。罢了,你且记住,防微杜渐是大事,你今日轻轻放过小错,就是助长了恶气,世风日下,是极糟糕的事。”

见裴先生面色松下来,阿四又嘚瑟起来:“先生莫要再生气了,对身体不好的。我知道先生的意思,以后不会再随便心软了。至于她们,或许只是太害怕了呢,难得遇到我这样的好人,总要多捞一点,时间长了她们知道这座农庄真能长久养活她们,以后就不会这么紧迫了。”

不再担心回到衣食无着、颠沛流离的流民生活,以后也就不会这么惊恐,这么慌张,总想要积攒粮食和财帛,甚至不惜竭泽而渔。慢慢的,她们就会放松下来,道德也会回归。

阿四说:“先生们教我的,我都记得,政之急者,莫大乎使民富且寿也。省力役,薄赋敛,则民富矣。敦礼教,远罪疾,则民寿矣。我只是有些…不,很多的不忍心,总觉得自己还小,也觉得可以对她们再好一些。”

王者之国,使民富。霸者之国,使士富。

谢大学士教授阿四时,总在其中摇摆不定。而太上皇必然站在后者,盖因太上皇为天下士人的君主,后者能让皇帝的统治变得便捷。

老裴相与她们都不一样,完全属于前者的立场。老裴相大约是读过很多的书,见识过很多的人,她的心肠比婴儿的手心还要柔软,也比铜铁更坚硬。

阿四知道怎么能让她心软。

摸清了先生底细的学生,就是天底下最狡猾的学生,

老裴相叹道:“好吧,总归只是百来个人,但你可不能把这套带回宫里去。”容易被下属忽悠得找不着北。

阿四瘪嘴:“才不会。那些士族口口声声说自家族谱长,比我家能查证的祖宗都长,经营这么多代,肯定比我还富裕,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。”

话语间,很有姬宴平的风范——充满了对世家大族家产觊觎,天底下的好东西都该是我家的,什么崔谢赵陈的,通通埋掉。

河东裴家的老当家人重重咳嗽一声:“好了,你今天不是要让布庄调来的那两个绣娘还是织女的教授织布么,再过会儿天都黑了。”

阿四响亮地应声,一左一右拉着小伙伴就往外跑。正午的太阳高照在小姑娘的背影上,映出鲜亮的色彩。

老裴相眯起眼望一会儿天色:“少年人啊。”

布庄选拔出来的织女很有门道,教授农人时耐心又细心,阿四远远听了一会儿,很是清晰。

等到了时辰,农人们离开屋子,赶往田地种下棉籽。

两个织女又带着管事等人检查起棉花,仅仅三年,织女已经将棉花琢磨明白,说起话来头头是道:“一株棉花上棉又多少就要看棉籽,若是棉籽小、棉就多,我们都尽量留着这样的棉籽在来年种植,而大颗粒的,多用来榨油。棉籽干燥,才不会容易腐烂,棉籽都是秋收要放到第二年再种,保存是极为紧要的事……”

说完最重要的棉花,织女还说了些生意经:“棉花浑身上下都是宝贝,棉花棉籽不说,就是棉叶子晒干了,养的羊也很爱吃。细细的枝干点火、烧火也很方便。棉花脱籽时上面总有些去不掉的短绒,用小刀子刮下来,虽织不成布,也能装进细密的衣料夹层用来保暖。”阿四也受益匪浅。

因为老裴相查抄了农人,阿四晚间又与姚蕤一起对账。与白日里的大方善良不同,夜里满纸的数字显得额外可恶。

阿四碎碎念:“怪不得去年我连个买炭火的钱都没剩下,还以为是头一年种棉花,产量比当初在龙尾县见的少是正常的。我连商贩偷棉的事都想过,就是没想到是家贼难防。”

姚蕤笑道:“中饱私囊的事,无论在哪儿都是无法避免的,我看大母对账,总是默认有些耗损,只要不出格,大多时候是不会深究的。但偶尔也要抓一两个过分的出来,以儆效尤嘛。”

“这样看来,白天裴先生说的也不算错,贪官污吏也是差不多的道理吧。”阿四把账本盖在脸上,瘫在榻上装死,声音闷闷的,“天下的税赋犹如田地种出的棉花,官吏就是农人,采摘、运输、加工总有耗损,也有偷盗。朝中宰相与陛下心中大约也是有一杆秤,或多或少层层下来必有盘剥,只要不过火也不多问,毕竟下一个也未必是个清廉的。”

大国小庄都是一个样子,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才是少数,更多的都在与污泥共舞。

大周境内棉花的普及速度比阿四预想的要快得多, 农庄近年的棉花再想要出售,比往年的价格足足低了两三成。

一面是北境和南边原就有的棉花在不断地向鼎都流,一面是宋王在剑南道散出去的棉籽年年都在收拢。如今, 种棉花的收入是种粮食的数倍, 利润甚至胜于桑蚕丝绸。

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, 天下攘攘, 皆为利去。各地商贾以高价收棉、棉布, 农人自然也就偏向种棉。种棉的人在飞快增长, 价格不免就要跌落一些。但总体来说,就眼下还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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