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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节(1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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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平怀着无限温暖的感情,把哥哥给他的钱装在贴胸的衣袋里。

他一直把哥哥送上了开往米家镇的长途公共汽车。

当汽车走远了的时候,他眼里忍不住涌上了两团热乎乎的泪水……孙少平送走哥哥后,怅怅然回到黄原宾馆的停车场,骑上田晓霞的自行车,去了师专——他要把自行车还给晓霞。晓霞碰巧不在宿舍。他要赶回去上工,顾不得再去找她,就把车子安咐给她同宿舍的人。

少平怀着一种踏实的心情,一路步行着从北关回到了南关的柴油机厂。他准备把挎包送回他住的地方,然后就去上工——起码还能赚半天工钱!

当他进了自己那个门窗洞开的房间后,吃惊地站住了。

他看见,麦秸草上的铺盖焕然一新。一块新褥子压在他的旧褥子上,上面蒙了一块淡雅的花格子床单;那块原来的破被子上摞着一床绿底白花的新被子……一切都象童话一般不可思议!

孙少平刹那间便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。他一下子忘情地扑倒在地铺上,把脸深深地埋进被子里,流着泪久久地吸吮着那股芬芳的香味……很长时间,他才从被子上爬起来;同时在枕头边发现了一张二指宽的小纸条。纸条上写着:不要见怪,不要见外。田。

孙少平用手指头轻轻抹去了脸上的泪珠,迅速换上了那身脏衣服,便象孩子一般蹦跳着下了楼,大踏步向工地走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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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阳节前后,石圪节搞了个物资交流大会——农民俗称“骡马大会”。

哈呀,在这个小街镇的历史上还没有过如此的红火热闹!几天以来,肩挑手提的庄稼人源源不断地涌到了这地方;石圪节的那条土街从早到晚人群挤得水泄不通。土街下面的东拉河沟道里,到处拴着牛、羊、猪、骡、马、驴等等的牲畜。生意人三个一伙,五个一群,带着一脸的诡秘,在袖简里,在草帽下,捏码子搞交易。东拉河小桥的两头,蔬菜、粮食和各种农副产品一直摆到了两边的井坡上;甚至都挤上了河对面的公路……赶会的庄稼人已经远远超出了石圪节公社的范围,许多人都是从外公社和外县跑来的。至于本公社的庄稼人,就是什么买卖也不做,至少要腾出一天时间来赶一赶这多年不遇的红火热闹。

最吸引人的地方当然是在戏场里。这种物资交流会没有不请剧团来演戏的。可怜的石圪节连块平坦的戏场也找不到,就在街东头一个小山湾的土坡上,用帆布搭了个临时戏台。另一面土坡说是观众席。这倒也好!人们在斜坡上看戏,象城里那些讲究的剧院一样,座位依次升高,谁也挡不住谁的视线。

剧团是公社徐治功主任从县上请来的,其中有几个演员在本县的知名度,大大超过了当时中国的电影名星陈冲和刘晓庆。

农历五月的阳光暖洋洋地照耀着这个人山人海的小土湾,台上台下的各种声音一片喧闹,老远就能听见那海啸般的嗡嗡声。庄稼人趟起的黄尘和各种卖茶饭的临时炉灶里升起的烟雾,笼罩在人群的上空久聚而不散。

许多人其实对戏兴趣不大,主要是转悠着吃点什么,买点什么。戏场外围的坡坡呱呱上,到处都是卖吃食和各种货物的人。这些摊贩吆喝声四起,象是专门和县剧团唱对台戏。

我们在这里发现了双水村的金俊文。这个因儿子金富的“手艺”而急骤发达起来的庄稼人,竟然弄起了一个售衣服的摊子,木杆上挑挂着金富从外地“拿”回来的各式时新成衣,人们争抢着买,生意十分兴拢金俊文和他的精能老婆张桂兰,一个卖衣服,一个收钱,简直忙得不可开交。双水村的一些人明知道这是金富偷回来的赃物,但看见金俊文将大把的人民币塞到自己的口袋里,也着实有些眼红。只有俊文的弟弟俊武在心里冷笑。精人兼强人金俊武既然不能说服他哥认识侄儿的危险性,索性也就不再理睬他们了。虽然是一母所生的兄弟,但现在各过各的光景,出了事和他金俊武球不相干!俊武前两天也到戏场来过一回,可他决不会凑到他哥的衣服摊上去。他只是在远处瞟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大哥和大嫂,在心里说:好吃难消化,吃进去就怕你们屙不下!

在石圪节如此红火热闹的时候,我们一直没有看见这个大场面的总导演徐治功。

他到哪里去了?难道他这几天还下乡搞工作吗?怎么可能去下乡,他就在石圪节。

此刻,徐治功正坐在王彩娥家的沙发里,一边抽烟,一边和彩娥眉来眼去地说些不三不四的话——仅此,我们就不难看出,这两个人已经是何等关系了。

物资交流会一开始,胡得禄和王彩娥的夫妻理发店就快被顾客踏断了门槛。这是石圪节唯一的专业理发店。另外一些摆摊理发的人,充其量算是剃匠而已。因此,人们当然愿意到这“正式”理发店来理发。一天没毕,胡得禄和王彩娥就累得连腰也直不起来了。

去他妈的!钱是好东西,但不能把命也赔上。夫妻俩一商量,第二天就关了门。胡得禄是个戏迷,饭碗一撂,就跑到街头那边的小土湾里看戏去了。彩娥本来也爱赶红火,但她有她的“事”,一天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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