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斑点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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斑点

“每到繁殖的季节,布谷鸟不会自己筑巢和孵卵,而是将自己的蛋偷偷下在别的鸟巢里,等到布谷的雏鸟孵化出来之后,便会将其他的小鸟一只只推出窝去摔死,直到窝里只剩下她。不明真相的母鸟会继续将她喂养大,她的食量是其他小鸟的三四倍,一直长到体型远远大过母鸟,母鸟还要精疲力竭地为她寻找食物……”

“小小的母鸟叼着虫子喂给那永远填不饱的庞然大物,这个强盗已经大得占满了整个小窝。这个画面在我儿时的脑海里,始终显得特别恐怖。”

“我总是在想一个问题,如果母鸟察觉到了自己的孩子是被这只冒牌货所杀,她会怎么办呢?会说什么呢?怎么都想象不出来。如果她说‘我一定要杀了你报仇,’但是这只雏鸟已经是她倾尽心血养大的孩子,她倾注给了她全部的爱,又怎么能狠得下心?如果她说:“我原谅你所做的一切,希望你幸福下去。”又显得太过理想化,不符合人之常情……”

“母鸟会怎么办呢?”

“怎么都想象不出来。”

麻古一下吐出包在嘴里的漱口水,白色的泡沫打着漩涡被卷进水池中央的漏口中。他接着抬起头,随意地用手背擦去残留在嘴角的牙膏,看着破镜子里赤裸上身的自己。左侧脖子上那片青黑色的纹身,鸟类细致的翎毛花纹和巧妙地熨帖在皮肤上,就像刚刚绣上去时一样生动鲜明。

他看得有点入神,紧接着,牢门外刺耳的铃声叫嚣起来,他便打湿手梳理了下睡乱的短发,并迅速穿好扔在床上的背心和蓝灰色上衣。早晨集合的时间到了,六点钟就会有不同的狱警负责每个楼层的点名和查房,这个时候犯人必须衣冠整齐,目不斜视地站在牢门的一侧。

接着他们列队前往位于一楼餐厅,每隔一段路就有狱警指挥他们的步调,没有人说话,这些没睡醒的囚犯耷拉着眼皮,就像还未还魂的躯壳。刚刚进入亮得刺眼的餐厅后,麻古就将视线投向一个固定的方位,没几秒钟就看到了已经坐在那里的俊流,对方仿佛也在等他,两人的视线短暂接触算是打了个招呼。已经连续了一个多星期,他的一天就是这么开始的。

“我怎么没发现有鸡蛋?”

麻古一声不响地坐到对面时,俊流眼尖地发现他的盘子里多出了一道菜,虽然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白煮蛋而已,但来到墨纪拉这么久,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玩意儿,它就像节日里才会摆上桌的珍馐,从不屑于出现在这种寒酸的场合。

“这是我才有的,也只是偶尔。”麻古拿起那颗蛋,指尖触到的外壳已经完全冷掉了,估计是偷懒的厨子不想一大早起来煮鸡蛋,而在前一夜准备好的。

“不过我讨厌鸡蛋的味道,给你吧。”说完他便将鸡蛋递到俊流面前,用力一磕,它便稳稳地竖在桌子上。

“你不用这么客气。”虽然嘴上这么说着,俊流却很领他的情,拿起了鸡蛋剥起来。他的精神比起入狱时明显振作了不少,但离身体的完全康复仍然遥遥无期,再加上要以这样的状态负担繁重的体力劳动,再不好好补充点营养是吃不消的。

“我看你还是趁早申请调到别的组工作吧,像是在工厂里做点手工制造什么的,那里有各种各样的,”麻古一边在面包上抹劣质的人造黄油,一边头也不抬地说,“你抗不了体力活儿,小姐,我才不想拖一个又伤又病的包袱。”

俊流沉默着,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索性把食物塞进嘴里。如果麻古只是装腔作势地发发牢骚,俊流不会放在心上,但他明白,自己的出现确实给对方带来了麻烦。短短相处了一个多星期,虽然交流的机会不多,这个男子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在以秩序沦丧着称的中心区,危害性大到被关进墨纪拉里的犯人,都绝不是什么好鸟。但人是复杂的动物,当他们的獠牙和利爪被拔除,嗜血的天性也被严酷的牢笼所束缚后,某些人便能够以正常的逻辑和原则来处世,而麻古就正好属于这类存在。他虽然是协管员,是犯人中的上流阶级,拥有不少令人羡慕的特权,却从不拉帮结派,恃强凌弱。俊流曾看到他向那个瘦小的佝偻犯人伸出援手。这可怜的病患受到欺负,穿着装有碎玻璃的鞋子参加户外活动,被麻古发现了他反常的动作和渗出鞋面的血,便把他带到一旁的休息区坐下,仔细询问。在墨纪拉,除了他便没有人会和一个被视作垃圾的畜生认真地说话,对方始终不肯透露加害者的名字,麻古只好送他去了卫生所里的医疗室。

苟活的弱者在墨纪拉随处可见,他们往往不是刚进来就是这副任人鱼肉的麻木态度,而是经过监狱生活长年累月的摧残,也许是染上了什么恶疾,也许是在一次斗殴中落下伤痛,而无法劳动和自卫,逐步沦落到监狱里的最底层。若不是麻古的照顾,他们就算被活活折磨死,也没有接受救治的机会。

俊流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的幸运,还是应该感谢齐洛的眼光。这个男人本和他们毫无关联,即便是有协议在先,他也可以只限于施与一些小恩小惠,而完全没必要让自己涉险。但自从左拉威出现之后,只要是在公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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